&esp;&esp;几匹快马驰出总督府,前去调兵。
&esp;&esp;四下沉寂,叶星辞耳边尽是自己的心跳声,和父亲因疼痛而嘶嘶吸气。一切还算顺利,他和楚翊对视一眼,默契地扬起嘴角。
&esp;&esp;“老夫听闻,宁王爷是仁义之人。”父亲口吻和气,像年节闲话家常,“你自称是我女婿,那我们就是一家人。何不为我松绑,以示敬意。”
&esp;&esp;“少来,我和齐帝还是连襟呢,照样送了他一箭。”楚翊不吃这一套,还让罗雨再绑结实点,“仁义和果决,并不冲突。你以为,我是怎么成为摄政王的?”
&esp;&esp;叶星辞没吭声,明眸微转,警惕地留意四周情况。他听见父亲试图套话:“小五,你们有什么目的,不妨直言,我能帮则帮。”
&esp;&esp;“不用帮,我自会争。”他干脆道。
&esp;&esp;不多时,大队士卒陆续迈进总督府署的大门。看见叶大将军遭人挟持,还挂了彩,都震惊得不知所措,灰心丧气。
&esp;&esp;“城里的兵士都在这了!”近卫营的统领急切大喊,“尔等究竟要做什么?”
&esp;&esp;叶星辞没搭理,目光一凛,冷峻道:“今夜当值的城防营,在东侧列队!”
&esp;&esp;乌泱泱的人群聚在东侧。叶星辞派人去清点,得知共一千七百人。
&esp;&esp;他眉头一蹙,长枪一顿,愤然咆哮:“不够!别耍花招,这是在拿叶大将军的性命冒险。我早就侦查清楚,南北两侧城防,加起来该有两千人!”
&esp;&esp;为了侦查,他差点被风筝带走,就是提防这一手。
&esp;&esp;果然,在利刃的胁迫下,父亲命人再去调兵,必须全调来。片刻,又来了近三百人。现在,城墙上下一空,无人值守。
&esp;&esp;“第一队,执行计划!”叶星辞一声号令,突击队中迅速分出一百人,前往北城墙。
&esp;&esp;满院齐军眼睁睁目送他们离开,无人敢动。他们是叶家军,军官的权力,来自于叶氏家族。主帅的性命,高于一切。
&esp;&esp;拿住一人,便是拿住千军万马。固若金汤的天下第一关,防不住人性的弱点。
&esp;&esp;叶星辞口干舌燥,望向北面夜空,在僵持中焦灼等待。收回视线时,正对上父亲深沉的目光。
&esp;&esp;沧桑,悲切,愤恨,无奈。
&esp;&esp;他并未退怯,与之对视。
&esp;&esp;“不愧是东宫走出来的,你和圣上一样有胆魄。”父亲率先开口,低眼一瞄闪着寒光的匕首,“为人所不为,能人所不能。”
&esp;&esp;“我们都击败了自己的父亲,可是,我和他走的不是一条路。”
&esp;&esp;“小五,我恨你抛家弃国,与敌苟且,这是真的。”父亲眼角的沟壑藏着复杂的情绪,“去年你失踪后,我担心你,一夜冒出大把白发,也是真的。”
&esp;&esp;叶星辞的嗓子酸了一下,“大齐已是一潭死水了,父亲何不效仿四哥,弃暗投明?”
&esp;&esp;“既然你问了,为父就掰开了跟你讲。”父亲挣了挣被捆绑的双臂,“管它什么水,叶家的根,就扎在这水里。小五,世界不是非黑即白。何为暗,何为明?若我倒戈,助尔等打下江南,叶家的田产还拿得稳吗?我女儿,还会贵为皇后?各地叶氏宗族,还能繁盛?小五,一旦打破平衡,天下就不需要叶家军了。”
&esp;&esp;父亲顿了一顿,斜眼瞟着楚翊,冷哼一声:“待天下归一,你的好夫君转过头就会拿我开刀,剪除叶家的势力。”
&esp;&esp;叶星辞听懂了,淡淡道:“只念一姓长青,不顾百姓繁荣。”
&esp;&esp;“天真!我是族长,必须担起重任!”
&esp;&esp;像给这话捧场,北方半空窜起一道火流星。尖锐的爆鸣划破夜幕,是作为信号的响箭。
&esp;&esp;成功了!
&esp;&esp;叶星辞心头一喜,握了握拳。这代表北城墙已完成接管,旗帜替换。这也是,给吴霜和四哥的信号。
&esp;&esp;总攻即将到来。
&esp;&esp;他不再与父亲多言,专心于眼前的对峙。这个时候,绝不能出岔子。此刻他手下仅有二百人,无法对抗数千人。
&esp;&esp;长久的僵持中,父亲嗤笑:“就算你的人开了城门,有齐国大军驻防在外,昌军根本入不了城。”
&esp;&esp;“先不开城门。”隔了许久,楚翊才回应,唇边浮起狡黠的笑意,“我们只想,让齐军断了退路。刚经历一场溃败,趁热打铁,再来一场。”
&esp;&esp;叶霖浑身一震,大叫一声,命人速去城墙,昌军主力在夜袭!齐军见城头易帜,以为重云关沦陷,必将兵败如山倒!
&esp;&esp;“快去!别管我,快去!”他声嘶力竭,拼命挣扎,脖颈暴起的青筋擦过刀刃。
&esp;&esp;“谁敢动!”楚翊厉声嘶吼,毫不犹豫,又朝岳父肩上扎了一下。在对方的惨嚎中,将染血的刀尖逼回咽喉。
&esp;&esp;叶霖依然高喊快去城墙,可无人敢动第一下。谁动了,就是置主帅于死地。没人担得起这个后果。
&esp;&esp;此刻,唯有一个破局之法——撞向利刃,玉碎成仁,让部下不再顾忌。
&esp;&esp;他浑身发抖,却迈不出那一步。
&esp;&esp;他爱惜一生的脸面和名声,真和性命起了冲突,忽然显得微不足道。活着,活着多好啊。无尽荣华,怎舍得下。
&esp;&esp;“别纠结了,接受现实吧。”楚翊看穿了岳父的退缩,低沉地笑了,“估计快结束了。”
&esp;&esp;火光在夜空隐现,微风送来城外的战况。依稀可闻战鼓擂动,号角连天。深巷犬吠骤停,婴儿夜啼也被肃杀之气压抑。整座城池屏住呼吸,静待战火的裁决。
&esp;&esp;叶霖浑身僵直,一语不发,鬓角汗珠滑落。
&esp;&esp;忽然,他被绑缚的双臂一松。身体朝后撞去的瞬间,扭住了楚翊的手腕和利刃。他手上的錾金扳指带着血迹,是用它硬生生磨断了绳索!
&esp;&esp;“保护王爷!”罗雨反应最迅,劈手夺过匕首,卸去对方的力道,护在主人身前。
&esp;&esp;叶霖并不恋战,虚晃一招腾空而起,踩住四周密集的盾阵猛力一跃。反手攀住仪门的房檐,“嗖”地翻了上去,飞檐走壁而逃。
&esp;&esp;整套动作没一下多余,行云流水,不过刹那。楚翊被岳父矫健的身手惊住了,只听对方边逃边下令:“城防营速去城墙,余众生擒宁王!”
&esp;&esp;满院齐军闻令而动,如蜂群般扑来。叶星辞眉宇间凝起杀气,举枪且战且退,冷静喝令:“三队殿后,二队护着王爷往里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