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他靠坐在巷口的墙边，喘着粗气。
&esp;&esp;“我这是怎么了？几天前还没这么严重。我是个将军啊，不过受点伤，就怯懦了？一手好枪法，难道就此荒废？”
&esp;&esp;叶星辞不信邪，“仓啷”拔出罗雨的短刀。
&esp;&esp;锋芒出鞘的一霎，他的心像进了油锅般难受，浑身发冷，烫手似的丢开。他沮丧地捂住脸，眼眶潮热。忍回泪水，继续琢磨如何赚钱。
&esp;&esp;苍天开眼，一个金指环滚到脚边。
&esp;&esp;叶星辞立即踩住，一抬眼，见刚路过面前的男子绊了一跤，整整衣襟继续迈步。指环，是从这人身上掉的。
&esp;&esp;叶星辞舔了舔嘴唇，眸光闪烁。他喉咙干渴，脚下发烫，仿佛金子正在融化。
&esp;&esp;昧下吧。
&esp;&esp;换成干粮，足以支撑余下的路，还能找地方治一治腿。
&esp;&esp;他用余光瞄着对方越走越远的身影，衣摆的补丁若隐若现。那人也不富裕，也许是把母亲或妻子最好的首饰拿出来典当。
&esp;&esp;算了，君子坦荡荡。
&esp;&esp;“喂，前面的老哥——”叶星辞挪开脚，亮出指环，“你东西掉了。”
&esp;&esp;那人慌忙回身，跑过来拾起。他用感激而戒备的眼神瞟着落魄少年，没有道谢，匆匆走了。
&esp;&esp;“哼，好歹说句谢谢……”
&esp;&esp;叶星辞游目于街面，见一对农家夫妇在卖菜，不禁扬起嘴角。他和楚翊，也曾扮成这样，蹲在路旁卖菜聊天。那是两年前，可是，怎么遥远得像上辈子……
&esp;&esp;对啊，卖东西！
&esp;&esp;叶星辞起身，掸了掸身后的灰，在街上逛了逛，迈入一间店铺。店里经营瓷器、漆器、陶器，有摆件、餐具，也有茶具。
&esp;&esp;老板眼皮一沉，飞速将少年从头扫到脚，鉴定为十分穷酸。不过，还是淡淡招呼：“客官需要什么？”
&esp;&esp;“你这有什么东西，一辈子都卖不出去？”叶星辞慢条斯理道。
&esp;&esp;“找茬是吧？”老板眉头一皱，挽起袖子。
&esp;&esp;“我帮你卖。卖出之后，分我售价的三成。”叶星辞微微一笑，优雅地整了整粗布领口。
&esp;&esp;他那不容置疑的自信，和英气逼人的容貌，叫人没法拒绝。老板取来一套烧得很丑的紫砂茶具，一壶四杯，笑道：“这是我小儿子烧着玩的，你来卖吧，我看你怎么卖出去。”
&esp;&esp;“好，我就在门口卖。”
&esp;&esp;叶星辞借来纸笔，挥毫写道：
&esp;&esp;“古拙脱俗，养生延年益智壶，
&esp;&esp;滋阴补肾，赋予茶汤新风味。
&esp;&esp;今日一两，明日二两。”
&esp;&esp;写完，他坐在阶上，将纸摊在面前，用那套丑得出奇的茶具压着。偏偏人又美得出奇，引人侧目。
&esp;&esp;许久，终于有人驻足。
&esp;&esp;男人三十出头，衣着体面。看得出，虽不富贵，但家境殷实。
&esp;&esp;他放下提篮，将茶壶拿在手上，皱眉打量，不禁笑出声：“这也太……坑坑洼洼，连壶嘴都是歪的。给娃娃做尿壶，都浪费那童子尿了。”
&esp;&esp;“浑然天成，大巧不工。”叶星辞淡淡一笑。他神情悠哉，也不急于推销。不像卖东西，倒像谪仙在为法宝寻有缘人。
&esp;&esp;“一两银子，都够买半个月的菜了。”男人瞧着他的脸，恍然明白，“你是暗娼！买茶壶赠春宵，这样办事，就不用给官府缴高额税银了。”
&esp;&esp;老子赠你一拳……叶星辞白了对方一眼，不紧不慢道：“我的茶壶，真的养生益智，我天天用这种壶喝茶。我们打个赌，若我能证明自己比你聪明，你就买下它，如何？”
&esp;&esp;男人来了兴趣。另一方面，也是对美人感兴趣。
&esp;&esp;叶星辞看着对方搁在地上的提篮，里面有些杂物，还有一捆油亮的鸡翅木筷子。他指指筷子：“你觉得，拼一个‘田’字，最少要用几根筷子？不可弯曲，或折断。”
&esp;&esp;男人略作思忖：“六根。”
&esp;&esp;“我说四根。”叶星辞挑起嘴角。
&esp;&esp;“不，不可能。”男人抽出四根筷子，在地面摆弄，“绝对拼不成。”
&esp;&esp;“若我拼成了，你得买下茶壶。”
&esp;&esp;男人点点头，紧盯少年的手。只见他将四根筷子攥在手里，顿了顿，亮出筷子尾端整齐的截面，俨然一个‘田’字。
&esp;&esp;男人“啊”了一声，有点懊恼，连拍脑门。
&esp;&esp;“掏钱吧，看样子，你很需要这个益智壶。”叶星辞将筷子放回提篮，同时伸手，“一两银子。”
&esp;&esp;“这不公平。”男人反悔了，“这是你出的题，你占据先机了。这样，我说一道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。你得说出，令我心服口服的答案。”
&esp;&esp;叶星辞做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&esp;&esp;“世间哪一样东西，既是最大，也是最小？”
&esp;&esp;他垂眸沉思，又望向天边晚霞，心头豁然明悟：“是眼睛。它无限大，看得遍山川湖海。又很小，盛不下一滴泪。”
&esp;&esp;男人张了张嘴，服气了，从提篮取出一点碎银，买下丑壶。叶星辞将银子交给店铺老板，随后按照约定，分了三钱。
&esp;&esp;紧着点用，够他们吃上五六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