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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许行舟转头看一眼在静夜里潺潺流动着的河，似是有些不甘心，但又看了看我拽着他袖子的手后，便也就真的沉默地任由我拉走他。
&esp;&esp;他很高，而我攥住的他袖摆位置又偏上，当我往前走的时候，他便需要微微弯着身子配合我比他小的步子跟着我，步伐克制又笨拙。
&esp;&esp;我拉着他走出火光能映照的范围，走进浓稠的黑暗中去……
&esp;&esp;可越往上走，许行舟越有些跟不上我的步伐，即使在走一段平缓的山路的时候，他腰背也有些蜷缩般的弓起，甚至另一只手一直在捂着侧腹。
&esp;&esp;他侧腹那里，我知道的，被划了一剑，之前就看见在淌血了。
&esp;&esp;“不若休息下？”抱着一种内心隐隐期望他的回答能有所改变的心理，我再次问道：“将军你看起来很累，就在前面那棵树下休息会罢？你受伤了，且就算你这样逞强，就靠你我如此的状态，是走不回去的……就如你之前所说的那般，或许已经有人来搜寻我们了，我们就在此等等？”
&esp;&esp;他这般接近于极限的状态只要是正常人，一旦休息放松，很容易就会因疲倦而入睡……若他肯睡一觉，让我得以拖延一些时间，也行。
&esp;&esp;可回答我的还是那句：“我得天亮之前赶回去，不然会来不及。”
&esp;&esp;闻言，我将视线微微移开，默然点了点头，便只能继续朝前走。
&esp;&esp;许行舟之前随手一指的路，爬过之后就不难发现，指得很准确。
&esp;&esp;这是一条适合两个体力状态不佳的人却硬要攀爬上高崖的路，一路上有能歇脚的点和扶靠的细长的树，而且他指路时手指所停顿的点，都很有记忆点，所以每爬一段，身处其中的人都知道自己大约爬到了哪，还需要往上爬多久。
&esp;&esp;此时，周围黑压压一片，偶有野兽的嚎叫声，似远又近的传入我耳中。
&esp;&esp;我们已经爬了有一段时间，已至夜半，再往上走一段，我记得有一段险路，会有掉下去的风险，且下边都是碎石，过了那段路，就是走过一半多了。
&esp;&esp;我手脚早发虚，脑子却异常清醒。
&esp;&esp;于是当走到这段险路时，我视线下意识往崖下探去一眼……一片黑，像是能吞人的张开的巨口，当即脚下一软，就跪在了地上……
&esp;&esp;膝盖磕得生疼，我却没动两手撑在地上，只等着许行舟来拉我。
&esp;&esp;可当那只手果真伸来的时候，我却在心里虚伪抗拒着……我能分明的感觉到，自己的手正在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而发抖。
&esp;&esp;我觉得我不应该会这样犹豫才对，我见许行舟也不过才第二面而已……
&esp;&esp;不知道名字的鸟叫声一声又接一声，像是在催命……叫进了我心里去，让我的心脏也开始砰砰直跳。
&esp;&esp;在万福楼，在我意识到许行舟心性之坚，非我等可以轻易阻止他揭穿假令牌之事时，在我捡弓之时。
&esp;&esp;我明明都想好了四支箭，就算这许将军再厉害，那么多刺客再加上我，他也难活，可四支箭却皆射在了刺客身上。
&esp;&esp;而现在，我可以直接伸手将他再推下这悬崖……
&esp;&esp;许行舟若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，那他待在京城没什么。
&esp;&esp;可他不是，他是一个有实权且不愿意站任何一边的将军。
&esp;&esp;他站在中间拦了太多人的路，也拦了我。
&esp;&esp;他这样的人，不适合京城，他属于边关，那里自由……我知晓自己现在的思绪很乱，但我也知道这很正常。我知道的，人在第一次亲自动手做这些事时，总会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。
&esp;&esp;于是我缓缓伸出手……
&esp;&esp;可许行舟微沉的声音又透过几层的黑夜传入我的耳中。
&esp;&esp;像是经过斟酌，他对我开始解释，解释之前他以为我对他的“误会”：“我不是觉得世女听不懂才不继续说朝局之事，我那时只是忽而觉得自己死板不通趣，总说不出中听的话，张口便是民、兵、国。然后我想给世女包扎和捕鱼，也并非是看轻世女，觉得世女什么都不会做而需要完全的照顾。我只是觉得楚二世女就应该被这样尊待，我……没想那么多的，我只是在想我那样做了，或许能让你和我在一处时，感受能不那么糟……毕竟在步歌寄给我的那些信里，我从没见过世女受伤的内容，便心里也没想过世女受伤情形。”
&esp;&esp;他最后道：“今天这一切都让我有些措手不及……”
&esp;&esp;我的手骤然顿住在半途，蜷了蜷，牙关不自觉咬紧。
&esp;&esp;许行舟单膝跪在我身前，他的手停滞在空中等了好一会儿，见我迟迟未将自己的手搭上去，他越过征求我主观上的同意，竟直接伸过来想拉过我的手将我拉起扶着。
&esp;&esp;当我意识到这一点，我来不及思考，便直接反手……
&esp;&esp;一声响在黑夜的山谷中异常清晰，仿佛将周围那些恼人的怪鸟叫声也惊得停止了鸣叫。
&esp;&esp;我将许行舟的手反手拍开，自己却也朝后跌坐在地。
&esp;&esp;“我自己起得来。”我眨了眨眼睛，怔然对自己这一行为解释着说道。